看似有選擇，但其實是別無選擇
人生旅途中充滿著許多選擇，讓人感到後悔的選擇以及有錯過之感的選擇。尤其當這些選擇牽涉到日後財務狀態的變化時，更是容易讓人感到失落。人們常常會這樣想...
如果我當時... 怎麼樣做... 就好了
尤其是當自己看著身邊的人日漸成長茁壯的背影，更是容易讓人感到不勝唏噓。覺得當年我們明明都看起來差不多，怎麼後來在事業的發展與財富的積累上天差地別遠呢？或在心裡始終有個疑問：
我究竟是在哪一個人生的十字路口上，走錯了路呢？
我的人生旅途就有很多例子：
2004-2005: 大學時代就讀新竹交通大學，時常周末就要風塵僕僕的騎腳踏車下山去，去快到金山街的「地球村美日語」上英語課，想為了將來努力把英語語文能力培養好。我時常經過新竹的關新路，當時的關新路還是一片草，可日後卻變成了新竹房價最高的地段。我卻從未有過原來那邊是個可以投資的地段的想法，錯過。
2013 年: 在 CSCC，博班助教 Cage 與我分享 Bitcoin。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聽到 Bitcoin (BTC)。當時因為 TOSHIBA 願意支持 BTC 支付的關係，報價來到了 600 BTC/USD 的短期高點。我在那時因專注於博班論文發表，後續研究了 3~6 個小時，就很快的把它排除在投資清單以外了。判斷是：這是個騙局，空氣幣，因他得有用途才有價值。而 TOSHIBA 支持 BTC 支付只是短期事件，不代表長期趨勢，當未來被驗證這東西沒有用後，價格還是得回落甚至歸零...。幾個月後，看到最新報價是 300 BTC/USD 時，還暗自竊喜，覺得我果然沒看錯...。自以為的 Due Diligence 其實啥都沒調查到，猶如蒙著眼睛在做判斷。
2014 年: 博班第 5 年，畢業仍遙遙無望，就算畢業了也不確定自己職涯該何去何從。過去所有在交大求學交到的朋友已全數離開學校並在各大企業擔任要職，至於當年前往美國交換學生的同梯，則盡數透過留學或是公司內轉的方式移民各國頂級外商就業，早已不在台灣。在學校除了時常感到景物依舊，人事全非的孤寂外，過往同儕們後來的傑出也讓我感慨，如果當時我沒有選擇博班，是否就能夠獲得和他們一樣的成果。「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的質疑，那些年一直是我心中揮之不去的煩惱。
2017 年: 從中壢後火車站租屋處 (依著新街溪蓋的「大學園區公寓大廈」) 搬回老家住... 我很喜歡那個房子而且絕對買得起 (以當時的價格)，但是臨走前房東勸我們買下房子時 (那時感覺是他賣不掉也不想再招租，急著要脫手) 我們還不要呢 (想都沒想過)！誰能想到，幾年後到了 2022，中壢捷運通車以後，現在恐怕 2.5 倍的價格也買不到 (畢竟真的是個好地方)，再一次錯過。
2018 年初: 跨入加密貨幣領域，在各交易所與 OTC 之間做套利交易，每天進出的 BTC、ETH 隨便都是 20-30 顆, 甚至 50-100 顆的在交易；在當時來說都是小數字，因為當時 BTC 才 2,000 BTC/USD 而 ETH 也才 100 ETH/USD。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何就不願意留一點下來長期持有呢？再次一次錯過。
2019 年就加入 QuantStamp，但成就卻與同儕差了十萬八千里。所有的人在三年後，當公司從 15 個人擴張到 80 個人的時候，所有的人都獲得了晉升，就只有我，永遠都留在同樣的職位，沒有變化。相較之下正是相形見絀，心裡覺得難過，也問我自己為何在這段時間，選擇只是做個兼職，把時間與精力拿去做其他事，而不是拿來在公司好好的經營，好好的努力呢？這是我會一直問自己的疑問。如果當時好好的全心投入，現在不知又會是怎麼樣的一個光景？
2020 年, 忘了是 2019/02 在 EthDenver 看到還是 2020 在一些其他會議 + 在 slack 看到同事 Krishna 分享 NFT "Crypto Punk" 這類 NFT 的 free mint... 看到的時候只覺得這些東西是垃圾... 免錢給我我都懶得去 mint (是因為不想花 ETH gas fee 吧...)，因而錯過了爆富的機會。一隻 Punk 100 ETH... 導致我在 2020-2021 NFT 爆發的時候，就只能乾瞪眼。後悔自己的錯過，然後再去 fomo 的買入一堆垃圾，最後狠狠的被套了一波...。
2020 年第四季，身旁幾位好朋友都陸續在竹北買房。當時，老婆好友還有她老公在竹北 "富宇君天下" 買了一間中古屋，也不斷的推薦我們另一間一定要吃下來穩賺的。當時的房價是 23~25 萬一坪。當時我正努力的透過交易機器人在加密貨幣的市場中打滾，需要現金；雖然不動產我也很喜歡但我是真的不懂也沒把握... 只好忍痛再次錯過。過程中跟老婆針對此事有很多討論，她真的很想買那間房，看在她眼裡一定覺得我是個自以為是的人；而我其實心裡也是不太舒服的，因為我也很想多賺點錢，但金額過大，深怕一步走錯，全盤皆輸。當時竹北預售屋剛突破 30萬/坪 天價... 當時在散戶心中都有的疑問："漲價來的太誇張也太迅猛，房價真的可以這樣一直貴下去嗎？" 後來的故事，就都是歷史與我的淚水了。
上述以自己為例分享人生當中的選擇與錯過，我們究竟能從中學到甚麼呢？經歷過長期的自我懷疑與懊悔，我發現這其中蘊含的一個道理，那就是：其實這只是後照鏡效應 (Hindsight Bias) 在作祟！因為：
人只能就當下所有經驗、知識、以及能夠運用的資源的總和來做選擇！
現在回頭看一切恍然大悟，並且知道許多錯誤與可修正之處；這些東西用來學習以在未來做出更好的判斷是挺好，但若用來檢討過去每個決定並去究責，則屬於非理性的過度反省。因為很多的資訊屬於「事後論」，在事前無法預知，必須經歷過一切後方能知曉。這邊引用在 HIMX 的長官 Jade 常說的：
《論語．堯曰》：「不教而殺謂之虐，不戒視成謂之暴。」也作「不教而誅」。
意思是在前提錯誤的情況下，去究責「邏輯上無法做出正確行為能力之人」，是自以為是而錯誤的。
這個問題在投資決定上尤其嚴重，因為對於不具備判斷能力與資訊前提下所做出的投資決策，基本上就跟賭博買樂透是一樣的。一檔股票大漲，然後我們內心裡覺得「要是有買到這檔就好了」，這樣的想法其實就跟大樂透開獎，我們去對自己說「要是有圈到這號就好了」一樣。只是大多數的人對於賭博在社會教育之下已然免疫，而對於受過機率論訓練的人來說，去賭博甚至會讓某些人覺得是侮辱自己智商的行為。可是在投資的領域，大多數人卻時常應用著「賭博思維」，卻沒發現這想法與賭徒無異。
事實上，一個人能夠做的投資決定只有「在我們相對更有掌握度的情境之下」，「盡可能讓我們更有優勢有利的選擇與操作」而已。因為人性只會記得自己錯過的機會, 但不容易記得自己避開的大麻煩 (因已經不再重要) 或是自己曾因為努力把握而造成的極大損失 (因既已過去，對人類自動的心理自我保護機制來說，更重要的是傷口需要被遺忘與復原)。總得來說：
人會因為沒做過的選擇而後悔難忘，但比較不會因為做過的選擇而後悔
上面提過的例子都是因「沒有行動所以沒有獲得」，下面提兩個因為去積極行動/選擇而導致的虧損：
2012 年，達創控股集團在募資，它的原理基本上就是早期「胖達人集團」交叉持股推股價與買殼上市的手法，這對當時的我來說是趨之若鶩，而 JR (集團老董) 也完美的符合有錢人的形象。自以為搭上有錢人的我，將當時身上所有能動用的儲蓄都投在上面，可後來 JR 的計畫都沒有成功，究竟是一開始這就都只是一場詐騙的陰謀，還是只是天不從人願，這個問題恐怕我再也不會知道。
到了 2018 年末，看到了 EOS 當時的台灣社群蓬勃發展以及比 ETH 快上不知多少倍的交易執行速度，號稱 ETH 殺手的 EOS，讓我趕緊低價把我在 P3D 賺到的大量成本超低的 ETH 至少一半以上都換成 EOS。裏頭的關鍵假設是，區塊鏈公鏈長期來說必須合規並能夠被政府監管；以 ETH 的去中心化設計來說，在可預見的未來中都是不可能被廣泛應用的 (各國政府會很頭痛)。相較之下使用 DPoS 技術，使用少少的 KYC 節點來提供不可竄改的程式佈署環境的 EOS 更像是我預期的 End Game。事後證明 EOS 幾年後就死了，ETH 則上漲了十幾倍。回過頭看，我雖然有把 EOS 換回去 ETH 但也早已損兵折將，失去了大部分的庫存。
最後舉一個因為「選擇不去做」，而讓我避開了重大虧損的例子：
前面提到的達創控股，當時曾邀我放棄攻讀博士，全職為其主導企業資訊系統與團隊，報償是給我更多的技術入股。當時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這都是我嚮往了一輩子的「一步登天」的機會，似乎過去所有的訓練與經歷都在為這一刻做準備。可我對當時所待的實驗室有感激之情與內心的承諾，「想跟這群人一起把論文給做好，所以我不能夠離開...。」收到達創控股的最後通牒那天，是在老友 tandent 的車上，我記得我選擇放棄這個機會時在 tandent 旁邊不顧形象地哭得淚流滿面。那是我人生的重要決定，當時的決定是為了情義而不是財富。這個決定雖然當時來看來是愚蠢而無法接受，但卻在那個時間點被定格下來，於日後的漫漫人生當中不斷的提醒自己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後來發生的事前面都提過了；只能說，我避開了一次讓自己職涯 derail 而喪失積累的情境。
事實證明，守信與 be real，為我帶來了美好的回憶與避開了人生陷阱。若在人生重要抉擇的幾個時間點我選擇背棄自己，財富至上，則很可能會既失去了自己，也失去了財富。
歷史沒有如果，這邊列舉前半生的一些案例與心路歷程，目的是更好的說明這些關鍵發現，希望能夠對後人有所指引。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我就不在此一一贅述了。